lunasea

雨是忽然下起来的。流川戴上略微发黄的白色连帽衫帽子，边拍着篮球边走。

他并不讨厌在细密的雨丝里行走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喜欢。

眼前的景致，远处朦胧，近处清晰，在雨中慢慢交替，似乎什么都可能发生。

可是雨下得越来越大，他只好妥协似的随意找了个屋檐避雨。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就比如流川现在正边看着屋檐边摇摇欲坠的雨滴一边想，他从前的日子都到哪里去了？

围绕着篮球，练习、比赛，赢了或者输了。哦，还有那个白痴。

离开日本是高二的夏天，湘北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全国大赛的冠军。比赛结束之后，樱木边抹眼泪边说明年一定要夺冠。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着琥珀色瞳孔的眼睛正看着流川，于是流川不受控地点了点头，回一句“嗯”。

这也可以很好的解释流川离开的那天，樱木为什么跑到机场破口大骂他是个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胆小鬼狐狸。

那个时候，十五六岁，自然觉得，所有的承诺都应当做到才对。就像流川也一直以为樱木会像与山王的那场比赛里说的一样——“我也要去美国”。

十五六岁的承诺啊，当然，当然。

刚到美国时，偶尔会与湘北篮球队的人发邮件，说一说近况什么的。流川本就不是会主动与人联系的人，加之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联系慢慢也就淡了。

流川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要把曾经的事情忘掉了，比如那些队友、打过的各种比赛，还有那个红头发白痴。

忘掉这些就像从前忘掉初中时的人和事一样简单。

在暑假的某一天，大学篮球队忽然组织去海滩玩。

夏天的新泽西沙滩人山人海，队友们像疯了似的玩闹。

流川独自坐在绵软的沙滩上，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与故乡海边不同的味道，这种不同是说不出来的。后来流川在某本书上看到句“味道是永远无法描述出来的”，不禁深以为然。

回去时经过富兰克林大桥，忽然下起了小雨，雨点划过车窗玻璃，流川看着窗外模糊绵延的海岸线，想起高一的暑假，他每天早上晨跑，经过樱木所在的疗养院，看见他坐在湘南的海岸边，总也忍不住去招惹他，樱木气得扬起沙子，混着海水泼在流川脸上，看见流川状似难受的样子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臭狐狸你没事吧”。

后来樱木顺利出院，奇迹般得没有留下后遗症。

流川却如巴甫洛夫的狗一般，每每看见海岸就想到樱木——仿佛樱木的后遗症过给了流川一般。

再然后，回学校几个小时的车程，回忆便开始绵延，就如同现在。于是流川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没有忘记。

一直看着屋檐，脖子竟有些酸疼，雨势还没有减小的样子，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屋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急促的心跳。

手一直被风吹着，竟感到丝丝冷意，放进连帽衫口袋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金属制物品，兴许是因为一直在口袋，触感温热。

那是一个瓶盖，曾经属于某个白痴，现在属于流川。

那似乎也是一个下着雨的日子，流川穿着这件连帽衫，抱着篮球在湘北的某个街头屋檐下避雨，眼前的景致近处清晰远处朦胧，似乎什么都可能发生。

然后某个红发少年自雨幕里跑来，溅起大片水花。

“啊！臭狐狸！”“......白痴。”这样子的斗嘴就像是他们之间的问好。

“狐狸你怎么在这躲雨？”“白痴问题……”流川边说着边用眼神向樱木示意自己手中拿着的的篮球。“

“啊，出来打球，回家的时候遇到雨了啊，原来如此，所以说臭狐狸果然是太拽了，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流川一时无语：“白痴，你不也是。”

“哈！我跟你可不一样！”闻言，樱木忽地凑近流川道，“我是看雨原先小小的，出来淋雨，谁知道它越下越大了！肯定是你这只狐狸的错！”

樱木身上，有很清新的雨水味道，凑向流川的脸，有着好看的剑眉星目，眼神中是小孩子一般的得意，教流川不禁愣愣，半晌才想起来要反驳：“跑出来淋雨，真是白痴的作风。”

“切，你懂什么，下着毛毛雨的时候，这个世界都跟平时不一样了啊……跟你说了也不懂，狐狸是理解不了人类的！”

说完，樱木用牙咬开先前拿在手里的橙汁的瓶盖，“咕嘟咕嘟”就喝完了大半瓶。

“送给你了！”冲流川抛了个什么之后，樱木做了个鬼脸，拿着小半瓶橙汁冲进已经小了的雨里，雨丝细密，他越跑越远，直至消失。

流川张开方才接住某个物品的手，因为捏得过紧，手心被印出一圈起伏的红印，那是橙汁的瓶盖。

流川抬起手臂，把脸深深地埋进连帽衫的袖子里，闻见一股陈旧的气息，穿着这件衣服，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为什么要把这件衣服带来美国，这个问题连流川自己都无法解答。

就像是他同样无法解答，为什么当初要天天绕远路跑到海岸边。

为什么要在七夕节那天在纸片上写着“白痴有什么后遗症就请让我承担吧”，然后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把它挂在竹枝上。

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在雨里面行走的感觉。

为什么在白痴冲来机场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犹豫——要是不走就好了这样的，不应当有的想法。

或者说现在，为什么要因着一个瓶盖，一件旧旧的连帽衫而鼻子发酸。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成一个：为什么要在意那个白痴，那个总是插着腰，不可一世，自称天才的白痴，那个有很灿烂的笑容，喜欢逞强，会因为输了比赛而哭泣的白痴。

十五岁的流川想不明白，此时二十岁的流川似乎有些明白了，却怎么也不敢想下去，如果已经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哪怕想出结果，又有什么用呢？

雨已经停了，回忆是时候结束。

被淋湿的刘海一缕一缕地贴在流川的额头，湿漉漉的触感，让人觉得难受。

end

【啊，对于看完了这篇不知所云的文章的读者我真的表示诚挚感谢！阿里嘎多！🙇‍♀️

大概就是，下雨时开始，雨停时结束的回忆什么的，嗯，大概】